石掌柜脸红脖子粗道:“我不管,反正祸是由你而起,你最好赶紧给我解决,否则一旦出了纰漏,莫说你只有一百两金子存在这里,就是两百两也不够!” 说完,狠狠地把剑往地上一摔,回头就走。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刚刚走出几步,又突然折回来,拾起那柄长剑看了又看,最后终于连人带剑,一阵风似的冲入楼梯口下的帘门,临入门还回首瞪了亚马一眼。 亚马只有苦笑着朝那伙计招了招手,十几名伙计立刻拥了上来。 其中一个满脸精明相的人,挤到亚马跟前,笑嘻嘻的道:“小马,你这次的麻烦可大了。” 亚马道:“可不是嘛,得罪了石大叔,至少也要难过个三、五天。” 那人摇头道:“我看不只,这次我们掌柜的气有够大了,你想让他消气,起码也得等个十天半个月。” 亚马皱眉道:“韩领班,你能不能告诉我,石大叔究竟在气甚么?” 那韩领班笑道:“你没看到我们掌柜的胡子短了一截么?你今天放过来的那头野猫,一出柜子就是一剑,幸好掌柜的闪得快,只要再慢一点,耳朵就不见了,你说他能不气么?” 亚马听得整个傻住了,他作梦也没想到,聂小眉居然如此不知轻重?竟敢拿石掌柜的胡子开玩笑,难怪石掌柜不给他好脸色。 韩领班紧接着道:“你想在他的胡子没有长好之前,他这口气消得了么?” 说完,又是耸动着肩膀,嘿嘿一阵诡笑。 由于两人谈话的声音很小,一旁的伙计们听不清楚,只望着两个人发呆,远处的龙飘飘反而哈哈一笑,道:“有意思,这头野猫的确很有意思。” 亚马急忙咳了咳,道:“韩领班,叫你这些伙计帮我个忙怎么样?” 韩领班立刻敞开嗓门道:“没问题,你小马的事,就是我们的事,你想叫我们帮你甚么忙?你说。” 他一面说,一面回头看着那群伙计,那群伙计不约而同的点点头,看样子好像平日跟亚马处得不错。 亚马道:“请大家帮我把现场清理一下……还有,找几块油布,把这具尸体包扎起来,统统替我搬到你们石掌柜的卧房里去。” 韩领班搔着脑袋,为难的道:“万一我们掌柜的不答应呢?” 亚马道:“你放心,他一定会答应……” 龙飘飘也走过来,截口道:“如果他不答应,那就等于跟自己过不去,到时候他的下场只怕比‘太白居’的吴老板还要惨!” 亚马道:“所以你们最好快点动手,再迟只怕就来不及了……” 韩领班二话不说,只回手一指,立刻有人将店门关了起来。 那些伙计们不待吩咐,立刻分头办事,有的搬动尸体,有的清洗血迹,转眼工夫已将店里清理得干干净净。 龙飘飘一直默默的望着亚马,这时才开口道:“马大侠,你能不能告诉我,那几具尸体搬到石掌柜房里之后,要怎么处理?” 亚马道:“这还用说,当然是塞进那个柜子里。” 龙飘飘道:“就是一早窜出野猫的那个柜子里?” 亚马道:“不错。” 龙飘飘道:“塞进柜子之后呢?又怎么处理?” 亚马想了想,道:“龙姑娘,你能不能也帮我一个忙?” 龙飘飘微微一怔道:“当然可以,甚么事?你只管吩咐!” 亚马道:“麻烦你派几个能干兄弟,尽快把曹家老店的曹老板给我找来。” 龙飘飘即刻点头答应,同时不禁有点好奇道:“找来以后呢?你想叫他干甚么?” 亚马神秘的道:“只让他把车停在我家门口,等着搬东西就成了。” 龙飘飘道:“你打算拜托他把塞进柜子里的那些东西,从你那边运走?” 亚马道:“不错,你们在龙四爷的地盘杀人,我替你们从江大少的地盘运走,由此可见我和你龙姑娘的交情,可比那边近多了。” 龙飘飘笑了笑,只向身后的何一刀轻轻把头一摆,何一刀便已闪身出了大门。 伙计们立刻又紧紧的把大门关上。 龙飘飘凝视了亚马一阵,忽然道:“按说你这条通路应该绝对保密才对,你为甚么要让我知道?” 亚马道:“我这么做,只是想让你龙姑娘明白一件事情。” 龙飘飘道:“甚么事?” 亚马道:“我这次是破釜沉舟的跟曹刚卯上了,毁家舍命都在所不惜,何况是这点小秘密。” 龙飘飘想了想,道:“看来我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。” 说罢,两人相对大笑,好像早已不把锦衣卫那批人看在眼里。 就在这时,门外忽然响起了一片凌乱的脚步声,随后便是一阵砸门声响。 韩领班四下察看了一眼,又望了望亚马的反应,才将大门打开。 只见几名捕快一拥而入,为首的王头在店堂里绕了一圈,才停在亚马面前,冷冷道:“人呢?” 亚马匆匆回顾了一下,道:“都在这里,一共一十六个,一个也不少。” 王头冷笑道:“你少跟我要花样,我找的不是活人,是死人!” 亚马笑笑道:“那你王头可有得等了,我们这些人还都年轻得很,一时半刻恐怕还死不了。” 王头立刻往前凑了凑,突出的肚皮几乎顶在亚马身上,狠狠道:“姓马的,你过去是干甚么的,我清楚得很,这几年我容你在庙口街晃来晃去,已经算是对你仁至义尽,所以你最好识相一点,否则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……” 话说到这里,忽然觉得怀里多了一块沉甸甸的东西,神色不禁为之一缓,退了两步,继续道:“当然,只要你跟我实话实说,我也不会为难你,你现在不妨老实告诉我,来的那几个黑衣人,到哪儿去了?” 亚马道:“走了,早就从后门走掉了。” 王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,道:“既然走了,你们还关起门来干甚么?” 亚马理直气壮道:“整理东西,店堂里被他们搞得一塌糊涂,不整理干净,怎么做生意?” 王头道:“那么方才那些杀喊呼叫的声音,又是从哪里来的?没有杀人,怎么会有那种声音?” 亚马笑笑道:“原来王头是想听那种声音,那好办……” 说到这里,回头向韩领班歪歪嘴,道:“方才是哪个在鬼叫的?再让他们学一遍给王头听一听……” 话刚说完,惨叫之声已起,连刀剑交鸣的声响也自厨房里传出,听起来比在当场更加逼真,尤其是韩领班那声:“魏大人饶命……” 颤声喊来,凄怆无比,令人惨不忍闻…… 只听得那几名捕快个个汗毛凛凛,相顾失色。 王头急忙摆着手道:“够了,够了!” 亚马道:“王头所说的,是不是这种声音?” 王头咳了声,道:“其实我也没听到,我不过是根据报案的人所形容的情况推断而已,我想大概就是这一类的声音吧。” 亚马道:“当时在那批黑衣人的刀剑相逼之下,喊叫的可比现在凄惨多了,方才他们模仿的,也不过是其中十之一、二罢了。” 王头眼神一转,忽然道:“你们手里既没有刀,也没有剑,那些刀剑的声音又是从哪里来的?” 亚马不假思索道:“那是因为方才何一刀在这里。” 王头皱眉道:“龙四爷手下的何一刀?” 亚马道:“不错,你想有他在这里,还会没有刀剑的声音么?” 王头环目四顾道:“他的人呢?” 亚马道:“跑了,被那些人赶跑了。” 王头怔了怔!道:“你说何一刀被那批黑衣人赶跑了?” 亚马道:“是啊,所以那批人才匆匆追了下去。” 王头道:“连何一刀都被他们赶跑,看来那批人倒也厉害得很啊!” 亚马道:“可不是嘛,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厉害,尤其有个叫‘双枪将’魏青的,更是凶狠已极,连龙姑娘都几乎毁在他手上,幸亏当时闪躲得快,不过命虽保住,伤的好像也不轻!” 王头眉头又是一皱,道:“有这种事?” 亚马回手一指,道:“龙姑娘就在那边,你若不信,何不过去看看?” 王头似乎很不愿意跟龙飘飘见面,所以目光一直回避着龙飘飘所在的方向,这时经亚马点破,才不得不打着哈哈道:“原来龙姑娘龙总管也在这里,你怎么不早说,有她在场,一切的事都好办多了。” 他一面说着,一面走到龙飘飘面前,先在她衣襟那两道血痕上瞄了一眼,然后又在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阵,道:“龙姑娘总管伤得怎么样?” 龙飘飘真像受了重伤似的,坐在那里动也不动,只叹了口气,道:“这次总算逃过一劫,我本来正想去报案,既然王头来了,那就再好不过了。” 王头大出意外道:“你想去报案?” 龙飘飘道:“是啊,平白无故被人杀成重伤,不报案怎么行?” 王头匆匆回顾了一下,低声道:“龙姑娘,大家是老朋友了,我不妨对你实话实说,这件事,你报案也没有用。” 龙飘飘讶声道:“为甚么?” 王头声音压得更低,道:“因为那批人来头太大,连我们县太爷也惹他们不起。” 龙飘飘脸色一沉,道:“照王头这么说,我们只有伸长脖子,任他们宰割了?” 王头笑笑道:“龙姑娘总管言重了,以龙府的实力说来,岂是任人宰割之辈?” 龙飘飘道:“可是……我们能动么?” 王头道:“为甚么不能动?” 龙飘飘道:“你不是说对方的来头太大,连县太爷都惹他们不起么?万一我们得罪了他们,我们龙府还能在济南混下去么?” 王头道:“这个你只管放心,我们惹不起他们,但也不会出面包庇他们,只要是出自正当防卫,你们只管放手去干,我想绝对没有人会阻止你们……” 说到这里,语声压的更低,道:“不过你们最好处理的干净一点,让我们对地方上有个交代就行了。” 龙飘飘也把声音压的很低,道:“就像今天一样,行不行?” 王头呆了呆,道:“今天那几个黑衣人……你们全都干掉了?” 龙飘飘笑而不答。 王头道:“一个都没有放走?” 龙飘飘道:“如果有人走掉,我还敢坐在这里跟你聊天么?” 王头又飞快地朝四下扫了一眼,道:“尸首呢?” 龙飘飘道:“运走了。” 王头松了口气,道:“好,好,干得好。” 龙飘飘道:“我们这么做,不会教你王头为难吧?” 王头笑了笑,道:“就算有为难的地方,我也担了,谁叫我们是老朋友呢?” 龙飘飘道:“王头这份交情,我记下了,等这件事过了之后,咱们再一起算过。” 王头忙道:“那倒不必放在心上,只希望你们早一点把这批人赶走,不瞒你说,自从他们到了济南,我连觉都没有好好睡过,可比当初处理你们龙府和江老爷子之间的纠纷麻烦多了。” 说完匆匆告辞而去,龙飘飘紧盯着他的背影,嘴角噙着微笑…… 这个聪明绝顶,号称诸葛的女人,微笑起来竟然这么动人,亚马不觉看得痴了。 倒是龙飘飘先发觉他那双热情如火的眸子,不觉心头怦然而跳,脸颊绯红,道:“你怎么啦?” 亚马这才发觉自己的失态,急收回目光道:“哦,没甚么……你笑甚么?莫非想到甚么妙点子?” 龙飘飘道:“咦?你怎么知道?” 亚马道:“能不能说出来,让我分享?” 龙飘飘道:“我本来就是在打你的主意……” 亚马倒觉得相当意外,道:“是吗?你在打甚么主意?” 龙飘飘妙目一转,压低声音道:“陪我去做小偷!” “江湖野马”虽然不是小人,但也从不把自己当作君子。 他这辈子做过大英雄,当然也做过小偷。 他偷东西的名气虽然比不上“神偷”孙不空,但偷东西的本领却绝不比“神偷”孙不空差。 何况这次只不过是要等到傍晚时分,到那座下班之后的县衙办公室,去偷一张挂在墙上的地图。 济南城的地图。 何况又有龙飘飘这样的美女相陪,心情就特别愉快,所以轻而易举就到手。 亚马将地图卷起,交到龙飘飘手中,道:“好了,现在还要我偷甚么?” 龙飘飘斜瞄他一眼,似笑非笑道:“甚么你都能偷得到么?” 亚马不敢接腔了,其实他并不是孙不空。 如果要他去偷女人的心,倒是比较有把握的。 龙飘飘却牵起了他的手道:“走,到你家去。” 亚马一怔!道:“到我家?” 龙飘飘道:“你以为我要你偷这幅地图是干甚么的?” 亚马立时想到刚才在“石茗园”她用一张棉纸手绘的地图,用残月环上的花纹对照…… 龙飘飘道:“手绘的地图到底不够精确,而且还有几支残月环的花纹在你家,所以……” 亚马恍然大悟,拉了她就走:“对,到我家去!” 亚马的居处在一条陋巷内。 陋巷只是后门,用一些杂物遮掩住。 亚马移动一些堆积着的木柴,就听见一阵“轧轧”声。 龙飘飘笑道:“有机关?” 亚马道:“我是孤家寡人一个人睡,这样安全些。” 看似墙壁,已经移开成了一个门户,亚马牵着她的手,钻了进去,才发觉里面是别有洞天…… 黯色的门窗,黯色的四壁,连摆设在房中的桌凳、橱柜也一律都是黯色,就像曾经被火烧过一般,将房中所有的东西全都烧成了焦炭般的颜色,看上去毫无光泽。 房中唯一显眼的,便是一张宽大无比的床,床上一条雪白色洁净的被单。 这床与一般人家的床完全没有两样,但是龙飘飘看在眼里,却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…… 她自己也说不上是甚么感觉,自己一辈子全心全意投入哥哥的事业,二十年来的感情生活完全是空白,此刻却与一个声名狼藉,外号“种马”的男人,手牵手的站在一张特大号的床前…… 一抬眼就见到他那明亮的洞彻人心的眼睛…… 那眼光中有多少炽热的浓情…… 从牵着的手掌心传来可以融化万年寒冰的热情…… 龙飘飘在颤抖了,她的身子在颤抖,她的心也在颤抖! 亚马只轻轻一揽,她就嘤咛一声,纤弱的身子就软软地倒入了他的怀中…… 亚马轻而易举地抱起了她,放到床上…… 轻而易举地剥光了她,攻占了她…… 亚马不但轻而易举地偷得了地图,也偷得了她的心…… 对于这个聪明智慧的女人,亚马用了更多的温柔,更大的耐心,更深的怜爱…… 龙飘飘就这样完完全全地融化在他的无限柔情蜜意中…… 不知道睡了多久?龙飘飘从甜蜜的美梦中醒来,才惊觉自己赤裸着身子…… 才忆起与亚马的一番生死缠绵…… 轻轻掀开那张洁白的被单,落红片片,不由得暗自长叹。 守身如玉二十多年,今天就糊里糊涂的断送给这个人! 但是她非但没有一丝后悔,反而有浓郁甜蜜的幸福感觉。 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,转头才见到那可爱的人儿,早已经在那里伏案工作了…… 龙飘飘将被单围住自己,走到他身边。 亚马伸手将她揽过来,爱怜地亲吻着道:“不多睡一会儿?” 龙飘飘娇柔地伏在他怀中,道:“你忙得怎样了?” 亚马欣然道:“果然教你猜对了,这几支残月环上的花纹,都指向同一个地点!” 龙飘飘道:“真的吗?我来看看。” 亚马已将那四支残月环上的花纹,描在薄薄的纸上,那四张简单的纹路,正是济南城的主要街道,城门与护城河道…… 而且都是指向济南城南郊不远处…… 龙飘飘脑中灵光一闪,道:“是不是秦将军府废宅院?” 亚马道:“也可能是江家祠堂……” 龙飘飘叹息道:“这两者之间虽然不远,但是要依此而找宝藏,却是千难万难……” 突然她又灵机一动,道:“你不是说这残月环共有六支?还有两支呢?” 亚马带着微微的笑意问道:“你觉得可能会在哪里?” 龙飘飘微一沉吟,试探着问道:“会不会在‘墙’里面?” 亚马一把又将她搂过来,热烈地亲吻着,道:“难怪别人称你‘俏诸葛’……” 这一吻,又将她吻得融化了…… 这一吻,又是天雷勾动地火,一发不可收拾…… 萧红绫望眼欲穿,好不容易盼的亚马回来。 小耗子与他的两名兄弟,也等得快要不耐烦了。 谁知亚马才进门,“鬼捕”李公度随后就到。 亚马不安的干咳两声,道:“你跑到这里来干甚么?” 李公度道:“马大侠,我真服了你,在这种时刻,你还去做小偷……” 萧红绫道:“做小偷?他偷了甚么东西?是不是很值钱?” 李公度道:“一幅济南城的地图,你说值不值钱?” 萧红绫扯着亚马道:“告诉我,你去偷地图干甚么?” 亚马却不耐烦地向李公度道:“说吧,你到底有甚么贵干?” 李公度叹道:“你有心情管别人的闲事,老实告诉你,你现在再不采取行动,就来不及了!” 亚马一惊道:“这话怎么说?” 李公度道:“今天又有九名锦衣卫的高手进城了,九名高手加上十八名侍卫,就是二十七个人,你再等下去,这件事就更难办了。” 亚马急忙道:“那九个人里边,有没有‘生死判’申公泰?” 李公度道:“据说那家伙就在后面,可能两、三天之内就会赶到!” 亚马长长吸了口气,李公度自己找个位子坐下来,眼睛却一直瞟着柜枱里的萧红绫,道:“老板娘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‘十丈柔情’萧女侠了?” 萧红绫含笑道:“‘女侠’二字可不敢当,倒是‘鬼捕’李头儿的大名,我已经久仰多年,今天得以拜见,实在荣幸得很。” 亚马忙道:“算了,你们别再客套,还是谈正事要紧。” 李公度道:“我现在正在谈正事……我一直认为我们两个的师门一定有点渊源,如今好不容易见面,总得弄清楚才行。” 亚马眉头狠狠一皱,道:“你们的师门怎么可能扯得上关系?” 李公度笑了笑,忽然将腰间的红色腰带松开,随手抖了出去,只听得“砰砰”两声,两扇店门陡然关闭,接着“波”地一声,连门闩也栓了起来。 站在门旁的小耗子兄弟三人,登时吓了一跳,急忙躲到亚马身后。 李公度熟巧的把腰带往腰间一扎,目光扫过亚马和小耗子兄弟四人,然后才落在萧红绫俏丽的脸孔上,得意洋洋道:“你看我这条红绫,是否跟你那条‘十丈柔情’有点相似?” 萧红绫展露出迷人的笑容,连连颔首道:“嗯,颜色的确差不多。” 李公度呆了呆,道:“你说……只有颜色差不多?” 萧红绫含笑不语。 亚马已忍不住“噗嗤”一笑,道:“可不是嘛,都是大红色的,只是深浅少许有些差别而已。” 李公度哭笑不得道:“我问的是招式,你们难道没有看清楚我这条红绫上的威力么?” 亚马欲言又止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子,结果一声都没吭。 萧红绫却已娇喝一声,道:“虎妞,叫师傅们准备收拾桌椅、碗盘,打烊啦!” 喝声未了,一条软软的红绫,已如灵蛇吐信般飘出,同时人也自柜台里边凌空翻腾了出来…… 但见她身在空中,手臂连连舞动,一连串的“劈劈啪啪”声响中,每张桌子上的碗盘盏壶,都像长了翅膀一样,相继飞进厨房的窗口里! 不仅速度其快无比,而且动作之美妙,更是令人咋舌! 李公度虽然见多识广,此刻也不禁整个吓傻了。 最后又是接连一阵“咻咻”之声,几扇木窗也全都合起来,店堂里顿时一片昏暗。 只听萧红绫已搦搦婷婷地落在一张桌上,又已娇声喝道:“小耗子,你们兄弟愣在那儿干甚么?还不赶快帮我把柱子上的油打点起来!” 小耗子兄弟吓得连忙答应,声音却整个都变了,听起来像在发抖。 刹那间几盏油灯已经点起,店堂里顿时回复了一片明亮,萧红绫早已飘身回到柜台内,那条软软的红绫,也早已叠落在萧红绫手上。 随着灯光的晃动,李公度的脸色也时阴时晴,过了很久,才陡然扬声大笑道:“好,好‘十丈柔情’果然高明!” 萧红绫笑盈盈道:“李头儿过奖了,其实我这条红绫只不过长了一点,所以看起来才比较唬人,如果跟你那条腰带一样长短,想关上那两扇门,恐怕都不容易。” 她不待李公度回答,又已向亚马道:“我要上楼换衣裳了,你们慢慢谈谈吧……” 说话声中,人已飘然登上楼梯。 李公度目送她走上最后一级,才回身苦笑道:“马大侠,看来你身边的人才还真不少。” 亚马笑笑道:“如果再加一个‘鬼捕’李公度,那就更齐全了。” 李公度神色一振,道:“你已经决定跟我合作了?” 亚马道:“我们不是早晨就决定了么?” 李公度道:“成头呢?” 亚马道:“甚么成头?” 李公度道:“当然是那批宝藏。” 马夫道:“那是小事一宗,等东西到手,再谈也不迟。” 李公度忙道:“那怎么可以,事先不谈定,你叫我跟上面怎么交代?” 亚马道:“你为甚么一定要向上面交代?我们合作的对象是你,不是京里那批人。” 李公度急急道:“但是我对你的承诺,都得靠他们在背后安排,我自己甚么事都办不了。” 亚马摇首道:“根本就没有靠他们安排的必要,是他们的人,自然不会来,不是他们的人,他们想阻止也无能为力,你说那种人,对我们有甚么用?” 李公度期期道:“可是你莫忘了,官面上也很重要,如果你们这次的行动,有官方作梗,那可就难办了。” 亚马道:“你是耽心官方会站在曹刚那边,联手来对付我们?” 李公度道:“正是。” 亚马淡淡的笑了笑,道:“那你就白耽心了,老实告诉你,在你还没到达济南之前,县太爷早就把眼睛闭起来了。” 李公度微微一怔!道:“你是说在我到达济南之前,京里的密令已经到了?” 亚马道:“不错,由此可见你背后那些人,想消灭曹刚那股势力,比我们来得还要急迫,纵然没有这批宝藏,他们也非干不可,我们等于在替他们拚命,不收他们的工钱,已经很对得起他们了,如果再付钱给他们,那我们岂不变成了傻瓜?” 李公度神色黯然道:“照你这么说,我这个人对你们也毫无用处了?” 亚马道:“那你就错了,你对我们的帮助比谁都大,只凭你告诉我的那些消息,就已经有资格等着分钱了。” 李公度沉默了一阵,道:“你好像已经跟‘俏诸葛’碰过面了?” 亚马道:“不错,我这个人一向迷糊得很,如非经她指点,我还以为非靠京里那些人不可呢。” 说到这里,猛地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,道:“对了,她还让我告诉你一些话,我差点忘记。” 李公度又是一怔!道:“甚么话?你说。” 亚马笑咪咪地道:“她劝你清醒一点,多为自己想一想,京里那些人胃口大得很,你就算每个人捧给他们三、五万两,他们也不会满足,说不定还要怀疑你中饱私囊,回过头来对付你,到时候你后悔就来不及了。” 李公度沉默片刻,道:“龙姑娘有没有告诉你,这件事我应该怎么办?” 亚马道:“有,她说假如你聪明的话,就该想办法离开那些人,她还要你想一想,如果你自己手上有几十万两银子,你下半辈子过的是甚么日子……” 话还没有说完,只听“砰”的一声,小耗子的一名兄弟突然摔倒。 原来那三人并排坐在一条长凳上,其中两人忽然被那庞大的数目吓得跳起来,最后一人就连人带凳子整个翻在地上。 李公度登时哈哈大笑道:“这个龙姑娘果然是个厉害角色,每件事都替我想得很周到,而且她所提出来的数字,也实在令人难以抗拒,只可惜像她那种人的承诺,我一个字也不敢相信。” 亚马依然笑容满面道:“她还叫我转告你,请你只管安心的跟我们合作,她说她的为人虽然精明厉害了一点,而且也不太可靠……但是当中有个心地善良、诚信无欺的人,直接向你负责,只要那批宝藏起出来,你所应得的那一份,绝对一个铜钱都不会少你的。” 李公度道:“哦?她指的那个心地善良、诚信无欺的人,但不知是哪一位?” 亚马摸着下巴,尴尬地笑道:“巧得很,那个人刚好就是区区在下。” 小耗子兄弟听得个个像掩口葫芦,在一旁偷笑不已,而这回李公度反而一点笑容都没有,只闷声不吭的凝视着亚马。 亚马也收起嘲笑的神情,静静的等着他的回答。 过了很久,李公度才猛一点头,道:“好,既然有你马大侠居中负责,那我就放心了,你说,你打算叫我怎么跟你配合?” 亚马松了一口气,道:“龙姑娘说,叫你心里不要有任何压力,一切都按照原订计画进行。” 李公度怔了一怔!道:“你们不是说,不再需要京里那些人的协助么?” 亚马干咳两声:道:“龙姑娘说,那股助力虽然没有甚么太大的作用,但是有总比没有好,你说是不是?” 李公度狠狠的在桌子上拍了一掌,咬牙切齿道:“他奶奶的,我又上了那丫头的当!” 亚马笑道:“龙姑娘还让我转告你,你跟京里那些人,千万要保持常态,切莫引起他们的疑心,那些人成事不足,败事却绰绰有余,一旦让他们对你起了怀疑,以后的事反而不好办了。” 李公度挥手道:“你不要再跟我提起那个姓龙的丫头,我才不要听她的鬼话,你只告诉我,你要我帮你甚么忙?” 亚马想了想,道:“如果今天夜里你有空的话,陪我到墙里边去一趟如何?” 李公一怔道:“墙里边?甚么墙里边?” 亚马道:“当然是‘红墙’里边!” 李公度登时跳了起来,道:“甚么?你想去找秦光斗?” 亚马道:“不错。” 李公度声色俱变道:“你疯了,那个人,你居然也敢去惹他?” 亚马淡淡道:“你不要紧张,我不是去惹他,只不过想去找他谈谈斤两而已。” 李公度道:“你太天真了,那个人怎么可能坐下来跟你谈斤两?如果能够谈‘粉面阎罗’曹刚早就去了,也用不着把残月环都交给你了。” 亚马道:“可是还有两支残月环在他手里,我若不去,问题岂不是永远没有办法解决?” 李公度慢慢坐下来,道:“你就算非去不可,起码也得先把这边的力量集中起来,如果没有一点声势作后盾,你这一去,就再也不要想出来了。” 亚马道:“你方才所说的声势,指的是不是神鹰那批人?” 李公度道:“不错,至少他们人多,而且其中也不乏高手,当然最重要的是秦光斗跟号称天下第一大帮的神鹰之间,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,我想那老家伙多少总会对他们有点顾忌。” 亚马连连点头道:“嗯,有道理,我等一会马上就去找司徒帮主。” 李公度道:“你现在去找她已经来不及了,想叫她把人调起来,最少也得给她三、五天的时间。” 亚马笑笑道:“那倒不必,只要她点头,日落之前,我负责替她把人凑起来。” 李公度呆了呆,道:“凑起来?” 亚马道:“是啊,济南别的没有,叫花子满街都是,想凑个三、五百人,当非难事。” 小耗子一旁笑嘻嘻接道:“眼前就有三个,你看像不像?” 他那两名兄弟也同时咧着嘴望着李公度,好像正在等待他的评断。 李公度只扫了他们一眼,就急忙道:“还有,至少你也得多带几个高手进去,凭我李公度,最多只能帮你认人指路,一旦动起手来,那可差远了。” 亚马道:“我只想找他谈谈,并非去打架,带那么多人去干甚么?” 李公度神色不安的咳了咳,道:“多带几个人去壮壮胆也是好的。” 亚马翻着眼睛想了想,道:“好吧,我就多带一个进去。” 李公度朝楼上指了指,道:“是不是她?” 亚马急忙接着道:“不是她,她还有更重要事情要办。” 李公度道:“那你想带谁进去?” 亚马道:“‘断刀浪子’叶红怎么样?” 李公度神情一振,道:“他肯去?” 亚马稍微迟疑了一下,道:“我想他应该肯。” 小耗子又已接口道:“不是应该肯,是一定肯。” 他的一名兄弟也立刻接道:“不错……他还欠马大侠一份人情,如果马大侠开口,绝对没有问题。” 另一个忽然冷笑一声,道:“如果他不肯去,咱们就把那二百两金子讨回来,二百两金子可不是小数目,在济南至少可以买到十个不要命的人。” 李公度也冷笑着道:“那你就错了,莫说是二百两金子,就是二千两,也买不到‘断刀浪子’那一把刀。” 亚马缓缓地点着头,道:“不错,像‘断刀浪子’那种人,怎么可以用金钱来衡量!” 院子很小,大半个院落都遮盖在墙边一棵老树的阴影下。 树下摆着一个炭炉,炉上煎着草药,小院中充满了草药的气味。 叶红正坐在炉子前面,一面煽火,一面拭汗。 拭汗所用的手巾是黑色的,就和摆在老树根下的那柄刀的颜色一样。 亚马一走进院门,眉头就是一皱,道:“你的伤还没有好?” 叶红立刻把抓好的刀又摆回原处,连头也不回,便冷冷道:“你跑来干甚么?” 亚马道:“你不要紧张,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,只是路经此地,顺便来看看你的伤势。” 叶红道:“谁告诉你我负了伤?” 亚马道:“没有负伤,怎么会煎伤药。” 叶红道:“我是在路上捡到一条受伤的狗,一时心软,把它带回来而已。” 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冷哼,好像对他的说词,极端不满。 叶红这时才转回半张脸,笑笑道:“那条狗伤得好像还不轻,我既然把它带回来了,你说我能不救它么?” 只听房里那人有气无力道:“放你娘的狗臭屁,你龟儿子药也不用煎了,煎好你老子也不吃,你老子宁愿死掉,也不要你救。” 说完,紧接就是一阵急喘的咳嗽声。 亚马骇然叫道:“‘索命金钱’钱红?” 叶红一副幸灾乐祸的调调儿,道:“这次他没有索到别人的命,自己的命倒被别人索去半条,他八成是快断气了,你赶快进去问问他,有没有甚么后事要交代?” ◆第十四章红墙深似海 话没说完,亚马已冲进房里,一进门就先松了口气。 原来钱红这时正躺在临窗的一张床铺上,脸色有点苍白,胸前被包扎得像个粽子一样,伤得虽然不轻,但一看就知道不至于要命。 钱红一见到亚马,便已撑起身子,气极败坏道:“马大侠,请你快帮我叫辆车,送我回去,我宁愿死掉,也不要领这龟儿子的人情。” 亚马甚么话都没说,只将窗户打开一条缝,朝外边指了指。 钱红一瞧叶红又煽火,又拭汗的那副样子,嘴巴再也硬不起来,不禁叹了口气道:“我真倒霉,怎么偏偏被他救回来!” 亚马低声道:“我看你是走运了,有人把你救回来,又赶着替你煎药疗伤,就算自己的儿子,能够这样对你,你也应该满足了。” 钱红苦笑着往后一靠,似乎触及了伤处,痛得直皱眉头。 亚马道:“你受的是不是掌伤?” 钱红道:“不错,那家伙虽然打了我一掌,但我也扫了他一镖。” 亚马眉枪微微动了一下,道:“你是说你只扫中了他一镖?” 钱红一叹道:“那家伙武功高出我太多,能够扫中他,已经不容易了。” 亚马忙道:“你用的是哪一种镖?” 钱红道:“当然是真的,对付黑袍怪人那种高手,用假的怎么行!” 亚马从窗缝瞄了外面一眼,故意提高嗓门,道:“你知道那个黑袍怪人是谁么?” 钱红两眼紧盯着亚马:道:“是谁?” 亚马道:“他就是‘粉面阎罗’曹刚,这个人,你听说过吧?” 钱红只默默的点了点头,外面的叶红却已大声问道:“你说他是哪一个?” 亚马推开窗子,也大声回道:“锦衣卫的统领曹刚,也就是‘生死判’申公泰的顶头上司,你怕不怕?” 叶红吭也没吭一声,扇子却比先前煽得更急、更有劲。 亚马笑了笑,突然想起了钱红那支金钱镖,急忙问道:“你打出去的那支真的,有没有收回来?” 钱红脑袋朝外边一偏,道:“那家伙帮我找回来了。” 亚马笑道:“那家伙就是嘴巴坏一点,其实对你还真不错,你就是被他损几句也划算。” 钱红没话可说,只不断的摇头叹气。 过了不久,叶红便已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进来,甚么话都没说,只寒着脸孔把药碗摆在床头的一张小矮几上。 钱红也不客气,毫不犹豫的端起那碗药,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。 叶红有点出乎意外的望着亚马,冷笑道:“我还以为这家伙不怕死,不肯喝这碗药呢,谁知……嘿嘿,比谁喝得都快!” 钱红也冷笑道:“马大侠,请你转告他,生死我看得倒是很淡,我只是不想辜负人家一片孝心而已。” 叶红气得差点把刀抽出来,道:“你说甚么?” 亚马急忙道:“你们能不能赏我个面子,不要再斗嘴?我的时间不多,而且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,咱们何不坐下来好好的聊聊?” 钱红听得大吃一惊!道:“马大侠不会是想离开济南吧!” 亚马立刻道:“那倒不会,我已经答应过你们,在事情没有办妥之前,我是不会开溜的。” 钱红道:“可是……方才你说以后不知道有没有见面的机会,不知道是甚么意思?” 叶红也接道:“是啊,听起来好像在诀别,倒也真吓了我一跳。” 亚马笑笑道:“没那么严重。” 说到这里,突然迟疑了一下,才继续道:“我只是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,能不能回得来?连我自己也没有把握,所以语气上才难免有点走样,其实也没甚么大不了的事,你们千万不要把那句话放在心上。” 叶红神色微微一变,道:“你莫非是想到墙里边去一趟?” 亚马道:“不错。” 叶红道:“你明明知道里边很危险,为甚么还要非去不可?” 亚马叹了口气,道:“有两支残月环在那老鬼手上,你说我能不去么?” 钱红突然抢着道:“你为甚么一定要进去?你可以想办法把他引出来,只要他出来,危险性起码少了一半。” 亚马道:“如果引不出来呢?” 钱红道:“我们可以在外面等,只要他还想要那批宝藏,迟早总会出来的。” 亚马摇摇首道:“等不及了,再等下去,锦衣卫的人就全都到了,到时候我们就真的只有夹着尾巴离开济南的分了。” 叶红变色道:“此话当真?” 亚马道:“那还假得了?今天他们又到了九个,不过你放心,这次还没有申公泰,据说他要两天之后才能赶到。” 叶红苦笑着在一张凳子上坐下来,道:“原来我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。” 亚马道:“所以我才赶来告诉你一声,好让你心里先有个准备。” 叶红沉默了片刻,道:“这件事,是哪个告诉你的?” 亚马道:“‘鬼捕’李公度。” 叶红眉头一皱,道:“你怎么跟那种人搭上了线?” 亚马道:“他已经不是那种人了,今天夜里唯一陪我进去的人,就是他。” 叶红缓缓地摇着头道:“你能够买动‘鬼捕’李公度那种人,倒也真不容易,我想你付出的代价一定不会太低。” 亚马也摇着头,道:“也不算高,因为这次他来济南是有目的的,而他的目的刚好跟我们差不多,所以就算他拿不到任何代价,也非跟我们合作不可。” 叶红道:“莫非他也是为了那批宝藏而来?” 亚马道:“宝藏固然人人都想插一脚,但是他们最大的目的,还是想借重我们的力量,把‘粉面阎罗’曹刚那批人除掉。” 叶红愕然道:“他们也跟曹刚有仇?” 亚马道:“比私仇来得还要严重,据说这是一场政治斗争,上面有批人非要把曹刚拉下马不可,所以一面示意官府闭上眼睛,一面暗派李公度来跟我们取得联络,只希望我们能把曹刚那批人留在济南,至于有没有宝藏,对他们并不太重要。” 叶红恍然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 躺在床上的钱红,却耽心地问道:“墙里面的那个人,是站在哪一边的?” 亚马道:“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,至少可以确定他不可能跟曹刚联手。” 钱红听了,反而把眉头紧皱起来。 亚马笑了笑,道:“不过你放心,他也不可能跟我们站在一边,据我猜想,他最大的心愿是想独吞那批宝藏,其他的事对他都不重要。所以我认为我们不但对司徒帮主的复仇行动毫无影响,说不定还能帮上她一点忙。” 钱红呆了呆,道:“原来你也早已知道司徒帮主的身分?” 亚马道:“我也是刚刚才听人说起的,所以更想进去看看,顺便也可以替司徒帮主探探路。” 叶红轻哼一声,道:“就怕那老鬼把你留住,外边的人可就麻烦了。” 亚马道:“除非他真有传说中那么厉害,否则想留住我亚马,也并不那么简单。” 叶红低着头想了想,道:“你这次真的只是来看看我,没有其它任何目的?” 亚马忙道:“没有,绝对没有。” 叶红道:“你不想让我陪你一起走一趟?” 亚马摇头摆手道:“不想,绝对不想,你跟我不一样,你现在已拖家带眷,万一出了甚么差错,你叫我怎么向金三娘交代?” 钱红忽然撑起身子,道:“马大侠,你能不能等我两天?等我的伤势少许好转一些,我陪你去,我跟你一样,光棍一条,无亲无眷,哪儿死哪儿埋,毫无牵挂。” 不待亚马回答,叶红已冷冷道:“你算了吧,你的伤势莫说两天,就是二十天也好不了……而且你目前最好不要挪动,否则拖得更久。” 钱红瞪着眼道:“你少唬人,我自己的伤势,自己心里有数。” 叶红冷哼一声,面带不屑道:“就算你没有负伤,带你这种人进去又有甚么用?到时候非但帮不上忙,反而变成人家的累赘,何必多此一举?” 钱红狠狠的瞪了叶红一阵,最后居然没吭声就躺了下去,显然不愿再为此事多做争辩。 叶红这时才将目光转到亚马脸上,道:“其实你大可不必为我耽心,我和金三娘的关系,我想你多少应该了解几分,说不定我死在里边,对她反而是一种解脱……” 说到这里,苦笑了一下,继续道:“而且那个女人比你想像的要坚强得多,就算我死掉,她也不会掉一滴眼泪,你相不相信?” 亚马道:“你在开甚么玩笑,金三娘岂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!” 叶红叹了口气,道:“等哪一天我破人宰掉,你就知道了。” 亚马笑笑道:“那你就更开玩笑了,凭你‘断刀浪子’这柄刀,放眼武林,谁能宰得了你?” 叶红道:“你既然对我这口刀还有信心,那就更应该让我陪你进去,我想多少总会对你有点帮助。” 亚马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子,道:“既然韩兄这么说,那我就郑重拜托了。” 叶红道:“不必客气,你准备甚么时候进去?” 亚马道:“起更时分。” 叶红道:“那好,你只管去忙,到时候我自会在林边等你。” 亚马连忙答应,同时转对钱红道:“我这就去见司徒帮主,钱兄可有甚么事要我转告给她?” 钱红急忙道:“你最好叫辆车把我带过去,我在这里别扭得很。” 叶红立即阻止道:“不行,你现在不宜挪动,再别扭也得把伤治好再说。” 钱红摇着头道:“不劳阁下操心,反正我是个没用的人,生死对你们都不会有任何影响。” 叶红道:“谁说你没用?你的武功虽然差劲透顶,但那几支金钱镖倒还蛮有威力,万一我不幸死在里边,外面多你这么一个人,总比没有强得多,所以你最好安心在这里医治,以金三娘的医道,大概有个三、五天的时间,你就可以下床走动了。” 钱红横眼瞪了他一阵,才狠狠道:“好,我就听你的,你只管安心去死吧,万一你死掉,我发誓要将你亲手埋葬,以回报你这次的相救之情。” 亚马听得顿时吓一跳,生伯叶红翻脸。 谁知叶红一点也不生气,反而欣然拱手道:“那我就先谢了。” 亚马不禁愣住了!同时心中也陡然浮起一阵不祥的感觉。 叶红瞧他那副神态,立刻笑哈哈的走上来,在他肩膀上拍了拍,道:“你放心,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,就算死,我也绝对不会死在红墙里。” 亚马也勉强的笑了笑,道:“但愿如此。” 墙里一片沉寂。 宽大的院落中,不见一个人影,四周的亭台楼阁,也没有一点灯火,仿佛一切都已睡在宁静的黑夜里。 亚马四下望了望,道:“这家人睡得倒蛮早的。” 旁边的叶红冷笑道:“我敢跟你打赌,现在至少有一百只眼睛在看着我们,你相不相信?” 身后的李公度接道:“我相信。” 亚马道:“有没有一百只,我是不知道,但是现在最少有一只眼睛,已经盯上了我们。” 李公度一震道:“一只眼睛?那是杜大叔。” 叶红骇然道:“杜大叔?你说的可是‘铁索银枪’里的‘银枪’杜飞?” 李公度道:“不错,马大侠指的八成是他老人家。” 说话间,长廊尽头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,身形一晃,已到了三人面前。 只见他身着白衣,手持银枪,瘦长的脸孔上果然只有一只眼睛,毫无疑问,此人正是当年名震武林的“铁索银枪”中的“银枪”杜飞。 杜飞那只眼睛紧盯着李公度着了一阵,道:“你不是贺大哥的徒弟小李么?” 李公度躬身道:“晚辈正是李公度。” 杜飞皱眉道:“你跑来干甚么?” 李公度忙道:“晚辈是专程来拜见秦老前辈的,顺便想替他老人家引见两个好朋友。” 杜飞道:“你既然是来拜见秦老爷子的,为甚么不打正门投帖求见,鬼鬼祟祟的从后院跳墙进来,成何体统?幸亏我方才瞧你这身打扮眼熟,没有出手,否则………” 说到这里,扫了亚马和叶红一眼,嘿嘿冷笑道:“只怕早就有人躺下了。” 不等李公度答话,身后忽然有人接口道:“老二,你可不能在高人面前往自己脸上贴金,说不定躺下的是咱们弟兄两个。” 那人一面说着,一面“哗啦哗啦”的走上来,细高的身材,瘦长的脸孔,长相跟“银枪”杜飞极为神似,不同的是他有两只眼睛,而且手里拿的是一条铁索,一看就知道是杜飞的老搭档“铁索”尤一峰。 杜飞微微一怔!道:“你说哪个是高人门下?” 尤一峰一个字都没有回答,只从后面默默的凝视那条正在夜风中飘舞着的黑色刀衣。 杜飞这才猛然一惊!道:“阁下,莫非是名满江湖的‘断刀浪子’叶大侠?” 叶红露齿一笑,道:“不敢,在下正是叶红。” 杜飞怔了怔!道:“难怪你们敢越墙而入,原来是有叶大侠这等高手压阵!” 李公度急忙道:“杜大叔误会了,我们不敢投帖求见,是因为不愿被树林里那批人发觉,我带着这两位朋友来,是因为这两位对秦老前辈大有用处。” 杜飞道:“我明白了,你是怕我们应付不了外边那种小场面,特地带着两位朋友来帮忙的!” 李公度道:“那倒不是,秦老前辈身边高手如云,再大的场面也不难应付,何须外人助拳?我这两个朋友,可比杜大叔想像得要有用多了。” 杜飞登时愣住了! 尤一峰立刻道:“还没有请教,那位眼力不错的朋友贵姓?” 亚马头也不回道:“马,野马的马。” 尤一峰连忙道:“台甫是……” 亚马道:“单名一个野字,野马的野……还请二位多多指教。” 杜飞听得脸孔整个都变了形,接连倒退了几步,陡然转身飞奔而去。 三人同时回首一看,尤一峰也已不见。 亚马莫名其妙的回顾着叶、李两人,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他们为甚么一声不吭就跑掉了?” 叶红笑咪咪地道:“这还用说,当然是被‘江湖野马’的名头给吓跑了。” 李公度也笑着道:“能够把‘铁索银枪’吓跑的人,放眼武林,只怕也找不出几个,马大侠已足以自傲了。” 亚马摇头苦笑道:“你们两个也真会开玩笑,他们哪里是怕我?一定是秦光斗正在找我,他们赶着进去报信了,你们当我不知道么?” 突然人影一闪,一个像猫一样敏捷的女人从他们头上一掠而过。 “断刀浪子”叶红正要拔刀,亚马急忙拦阻道:“叶兄且慢,是自己人!” 那猫女已凌空遁去,空中却飘下一张小纸片。 亚马抄在手中一看,只见上面用眉笔写道:“老人断腿,女子有毒!” 亚马皱眉道:“老人是谁?女子又是谁?” 李公度道:“女子是金俪姬,老人是不是秦光斗?从来没听说他断腿呀……” 叶红却叹道:“刚才那猫女是谁?怎么轻功这么了得?” 李公度道:“她就是秦光斗的表侄女,完颜萍!” 叶红道:“是塞外吐番国火谷盆地的‘隐术’么?” 李公度道:“正是……” 说话间,但见中厅灯光大亮,一个全身红衣的半老徐娘,居然颇有几分姿色,莲步婀娜,摇曳生姿的走了过来。 李公度低声道:“小心,那个女人就是全身有毒的‘火蝎子’金俪姬!” 亚马和叶红听得大吃一惊!“火蝎子”是武林中人见人畏的狠角色,谁也没想到她也会出现在红墙里。 金俪姬人还没到,便已“咯咯”荡笑道:“小李子,你一定又在说我的坏话,是不是?” 李公度忙道:“没有,没有,大娘一向对我不错,我怎么会说你坏话?” 金俪姬道:“那你方才在说我甚么?” 李公度咳了咳,道:“我只是向他们介绍,来的就是武林中出了名的大美人而已。” 金俪姬这时已走到他的面前,在他脸上轻轻扭了一把,道:“你这张嘴巴倒也真会骗人!” 李公度红着脸,吭也没敢吭一声。 金俪姬紧接着在亚马身旁绕了一圈,缓缓停在他的背后,下巴几乎贴在他的肩膀上,吐气如兰道:“你就是那个很讨女人喜欢的‘武林种马’?” 亚马不知如何回答?突然发觉屁股被人拧了一下,立时跳出很远,回首道:“你,你要干甚么?” 金俪姬吃吃笑着道:“我只不过想试试你的轻功,你紧张甚么?” 说完,目光才落在叶红脸上,又从脸上转到刀上,凝声道:“江湖上都说你的刀快的不得了,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?” 叶红一面往后退,一面摇头道:“假的,假的,我的刀一点都不快。” 金俪姬怔了怔!道:“你……真的是那个‘断刀浪子’叶红?” 叶红迟迟疑疑道:“错是不错,不过大娘若是不喜欢的话,可以改,嗯,可以改……” 此言一出,非但大出金俪姬意料之外,连亚马和李公度也为之大惑不解?谁也不知道,一向傲气凌人的“断刀浪子”叶红,何以表现得如此窝囊? 过了许久,金俪姬才长长叹了口气,道:“这年头的年轻人,一个比一个没出息,真没意思。” 说着,摆动着水蛇般的身段,调头就走,走出几步,才猛然回首,瞪着三人道:“你们还发甚么愣?还不赶快跟我进来!” 三人好像就在等她这句话,没等她把话说完,便已争先恐后的跟了上去。 穿过长廊,走进了灯火辉煌的中听。 厅内只有两名身佩长剑,穿火红劲装的年经女子,侍立门旁,一看就知道是金俪姬的贴身弟子,这时不待吩咐,已将厅门关了起来。 金俪姬一进门就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,大刺刺的朝叶红和李公度指了指,道:“你,还有你……你们两个在这里等,只有亚马进去就够了。” 亚马一惊!道:“就我一个人?” 金俪姬道:“是啊,你在江湖上也是个很有名气的人物,总不会没有胆子进去吧?” 亚马笑笑道:“那倒不至于,只是没有李头儿带路,我怕走错了地方。” 金俪姬道:“你放心,门外只有一条路,只要你顺着那条路走下去就行了,绝对不会迷路的……” 亚马咳了咳,道:“还有‘断刀浪子’这个人的脾气怪的不得了,留在这里万一得罪了大娘,反而不美,还莫如让他也随我进去的好。” 金俪姬竖眉道:“亚马,你这个人好糊涂!” 亚马一怔道:“这话怎么说?” 金俪姬道:“你到这儿来的目的,不是想见识一下残月环的威力么?” 亚马呆了呆,道:“是又怎么样?” 金俪姬道:“你是‘身无彩凤双飞翼,心有灵犀一点通’,是收发暗器的顶尖高手,但他们不是……你带着这两人进去,岂不等于多了两个累赘,你说是不是?” 亚马摸了摸下巴,道:“嗯,大娘说的有理。” 金俪姬又冷哼道:“连胡渣子都不刮干净,现在的年轻人,颓废之极……” 亚马只得一阵干咳,无法接腔,金俪姬立刻手一摆,大声吩咐道:“替这位马大侠开门!” 那两名女弟子飞快的将通往内厅的门打开,风情万种的凝视着亚马,静待他出门。 亚马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,缓缓的往外走去,临出门还转身向叶红、李公度两人摊了摊手。 “砰”地一声,厅门重重地合起来,那两名女弟子就像突然中了邪一般,歪歪斜斜的倚在门板上。 金俪姬回首怒叱道:“你们两个是怎么搞的?难道从来没有见过男人?” 那两名弟子没有吭声,叶红却“噗嗤”的一笑道:“‘火蝎子’听说你一向精明过人,可是今天晚上,你却一连犯了两个严重的错误!” 金俪姬愕然道:“哦?哪两个错误,你倒说说看!” 叶红道:“第一,你不该低估‘武林种马’对年轻女人的魔力。” 金俪姬“哼”了一声,叶红又道:“第二,你不该距离我太近……” 话没说完,但见刀光一闪! 金俪姬反应尤快,就在这一刹那工夫,竟然连人带椅子同时翻出丈外。 只可惜椅子着地时已失去平衡“碰”地摔倒在地上,金俪姬依然头下脚上的倒卷坐在椅子上,身子却再也不动弹一下。 叶红的刀仍在鞘中,甚至连站立的姿态都没有改变,就像根本未曾动过手一样。 李公度似乎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呆了,过了好半晌,才骇然叫道:“叶大侠好快的刀法!” 叶红淡淡道:“但不知金俪姬满不满意?” 卷得宛如一支蝎子般的金俪姬,这时居然睁开了双眼,正在狠狠的瞪视着叶红。 李公度又是一怔!道:“她……还没有死?” 叶红道:“她当然不会死,我只不过在她穴道上轻轻砍了一下而已……” 语声稍微一顿,忽然笑了笑,道:“如果她的气量太狭窄,万一被气死,那可不关我的事。” 金俪姬当然没有办法出声,目光却转到她那两名女弟子的方向。 李公度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两个持剑的女人,急忙转身错步,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。 叶红忙道:“不必耽心,那两个早就被亚马给制住了。” 李公度松了口气,道:“我怎么没有看到他动手?” 叶红道:“‘江湖野马’有一双魔手,手脚之快是出了名的,一般人当然看不出来,我也是事后才发觉的。” 李公度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,道:“当真是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今天两位算给我开了眼界。” 叶红淡淡的笑了笑,道:“李头儿太客气了,其实我们的本事都有限得很,比起人家金俪姬来,相差何止千万里?” 李公度偷瞟了金俪姬一眼,浑然不解道:“这话怎么说?” 叶红悠悠然道:“你看人家卷在那里的姿态,多美妙,多自然,你行么?” 李公度不得不摇摇头。 叶红道:“我也不行,我相信亚马也未必做得到。” 金俪姬只气得两眼睁圆,目光充满了忿恨之色。 李公度神情不安的咳了咳,道:“其实在马大侠尚未见到秦老前辈之前,我们大可不必急着动手,金俪姬虽然嚣张一点,平日尚无大恶,我们无端跟她结下梁子,实在是件很不划算的事。” 叶红道:“是啊,本来我也不想跟这种人结仇,可是亚马既然动了手,我能不出刀么?” 说话间,远处已传来一片杀喊之声,同时其中还夹杂着一种“咻咻”声响,显然是残月环的声音。 叶红道:“你听,对方已经翻了脸,幸亏我们先把她打倒,否则想要脱身就难了。” 李公度神色大变,道:“要不要出去替马大侠打个接应?” 叶红想了想,道:“我看免了,咱们还是先替他打通退路要紧。” 说完,身形一闪,便已掠出了厅门。 门外立刻响起一声暴喝,铁索之声也随之而起,一听就知道“铁索”尤一峰已经出手拦击。 前面的杀伐之声也愈来愈近,李公度已无暇迟疑,也只有跟着冲了出去。 这时“断刀浪子”叶红和“铁索”尤一峰已然一追一逃的去得远了,但一身白衣的“银枪”杜飞却正站在门外,手里端着亮晃晃的银枪,一只眼睛正在紧紧死盯着他。 李公度脚步停也不停,边走边指着前面大喊道:“杜大叔,快,那小子杀了金俪姬,快把他截住!” 趁着杜飞微微一愣的工夫,李公度已从他身边奔过,一面走着还一面向杜飞招手。 杜飞银枪一抖,转身就追,几个箭步,已赶上李公度,看也没看他一眼,便已大步赶了过去。 就在杜飞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,李公度陡将腰间铁牌甩出,正好砸在杜飞背后的穴道上! 杜飞闷哼一声,当场栽倒。 李公度好像还不放心,赶上去将杜飞浑身上下的穴道几乎统统封住,才松了口大气,笑嘻嘻道:“有事弟子服其劳,杜大叔只管歇着,这种捉拿凶犯的事,我最拿手,交给我准没错。” 说完,头也不回,直向前奔去。 前面就是那道高墙了,叶红反而停下步脚,反身与尤一峰缠斗了起来。 李公度随后奔来,边走边喊道:“尤大叔,小心点,这家伙的刀法快的不得了。” 尤一峰听得微微一怔!道:“老二呢?” 李公度道:“去抢救金俪姬了,这家伙砍了金俪姬一刀,伤得好像还不轻。” 尤一峰一面将手中铁索使得“哗哗”乱响,一面道:“她那两个徒弟呢?” 李公度道:“早就躺下了,这家伙连伤三人,您老人家可千万不能让他逃走。” 尤一峰冷笑,铁索抖得更紧。 “断刀浪子”叶红的刀法虽快,但在猛不可当的铁索急攻之下,一时也奈何不得。 李公度此时已凑到尤一峰背后,正想故技重施,陡见尤一峰拚命逼开叶红的钢刀,连人带索,竟直向他扑了过来。 幸亏他早有防备,一个倒纵,已飘出丈余,口中骇然喊道:“尤大叔,您老人家怎么冲着我来了?我是京里来的小李啊!” 尤一峰冷哼一声,道:“我管你是井里来的?还是河里来的?你骗我,我就杀你。” 李公度急急争辩道:“我……几时骗过您老人家?” 尤一峰冷笑连连道:“你说金俪姬跟她那两个徒弟在一起,是不是?” 他嘴里说话,手上的铁索却毫不放松,招招都想置李公度于死地。 李公度一面点头,一面倒退,好不容易找个机会回头看了一眼,只见叶红正在抱刀匝丛,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,似乎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,心中不禁叫苦不迭,几次都险些被铁索扫中。 尤一峰又冷笑道:“那师徒三人在一起,就算我兄弟联手,也休想将她们奈何,‘断刀浪子’是甚么东西?只凭他一把少了半截的刀,就能把她们师徒三人同时打倒?你当我跟老二一样糊涂,那么容易就上你的当?” 说着,铁索又已狠狠的挥到。 李公度边躲边指着前面道:“我没有骗你,还好金俪姬已经来了,你不信可以问问她。” 尤一峰急忙收索回头,后面甚么都没有,方知自己上了当。 李公度早已趁机冲到叶红身旁,气喘如牛道:“叶兄,方才那老鬼骂你,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?” 叶红淡淡道:“这有甚么好气的,人家说的也是实情,凭我半截断刀,想打倒那三柄剑,我还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。” 李公度忙向“铁索”尤一峰指了指,道:“打倒他总该没问题吧?” 叶红笑而不答,双手环抱着钢刀动也不动。 尤一峰却已忍不住冷冷道:“好小子,你果然反了!” 李公度翻着眼睛道:“怎么样?要不要跟我一块反?这边的条件可比你那边好多了。” 尤一峰抖动着铁索,喝道:“废话少说,你们两个只管一起上,尤某皱一皱眉头,就不是好汉!” 叶红笑笑道:“你不必害怕,我这个人是从来不打落水狗,我看你也别尽在这里吹大气,还是赶紧去救救你的老兄弟‘银枪’杜飞吧,那家伙八成已经遭了暗算。” 李公度立刻接道:“不是八成,是十成。” 尤一峰变色道:“你把他怎么样了?” 李公度慢吞吞道:“其实也没怎么样,我只不过在他每个穴道上都点了一下而已。” 尤一峰骇然道:“小李子,你好狠。” 李公度忙道:“我一点都不狠,我每一下点得都很轻,你不信只管过去看看,他就躺在厅外的走廊上。” 尤一峰咬牙切齿道:“李公度,你给我记住,早晚有一天,我会把你碎尸万段!” 李公度听得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,急忙往叶红身旁闪了闪,道:“这……这个机会恐怕不大。” 叶红淡淡接道:“也不是没有,那就得看阁下朝哪边倒了。” 尤一峰冷冷笑着道:“无论他倒在哪边,我都不会放过他……除非他躲起来,永远别被我找到。” 说完,瞄了瞄叶红那把乌黑的钢刀一眼,调头狂奔而去。 李公度这才松了口大气,急急道:“现在我们可以出去了吧?” 叶红道:“你怕的话,只管先请,我还要在这里等他一会。” 李公度心神不宁的望了望远处那片黑压压的屋脊,道:“奇怪,方才声音分明就在那边,眼看着就快出来了,怎么忽然又没消息了?” 叶红沉吟着道:“我想他一定在等。” 李公度道:“等甚么?” 叶红道:“很可能在等第二支残月环。” 李公度顿足叹道:“果真如此,那他真是疯了,那种东西也能等么?” 叶红道:“他就是为那种东西来的,如果不拿到手,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?” 说话间,隐然又传来一阵“咻咻”的声音,杀喊之声也随之而起。 叶红“呛琅”一声,钢刀出鞘,眼盯着越过屋脊疾奔而来的人影,将头微微一摆,道:“好像得手了,你先走!” 李公度忽然紧紧张张道:“我看还是你先走吧,否则你就走不掉了。”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,几条黑影已到了近前,奔在最前面的那人,果然是亚马。 只见他身形突然一顿,回手甩出一支黑乌乌的东西,登时“咻咻”之声大作,所有追赶他的人,几乎都同时停了下来,仓皇找地方隐蔽。 其中只有三条身影,一前两后,疾快如飞的斜扑出去…… 为首那人凌空一个翻身,已将亚马打出的东西捞在手里,紧接着又是一个空翻,庞大的身躯,刚好落在尾随而至的那两个人的肩膀上,动作之轻灵,配合之美妙,令人叹为观止。 叶红倒抽了口冷气,道:“那人是谁?” “他就是‘展翅神鹰’秦光斗!” 他问的是李公度,答话的却是亚马,这时亚马已到了两人身旁,气喘喘道:“快走,那老家伙太厉害,等他赶来,咱们这辈子就再也别想出去了。” 说着,又从怀里取出一支残月环,随手打了出去。 李公度吓了一跳,道:“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,为甚么又还给他?” 亚马没有回答,只将他的手臂一托,两人已越过高墙。 叶红也不慌不忙的收起了钢刀,正待尾随出墙,陡闻有个尖锐的声言在高喊着他的名字,一听就知道是“火蝎子”金俪姬,不禁大吃一惊!急忙拧身纵上墙头,慌里慌张的翻了出去。 金俪姬在墙里嚷嚷道:“姓叶的,你这算甚么英雄好汉?有种就不要跑!” 墙外一箭之遥,是一大片树林。 叶红头也不回,拚命的往那片树林里跑。 金俪姬的骂声已到了墙外,一路上穷追不舍,好像非要把叶红提回去不可。 跑在前面的亚马,不由放慢脚步,好奇的回望着他,道:“你怎么把她给惹翻了?” 叶红道:“不是惹翻了,是被我一刀给劈翻了。” 李公度也回过头,喘息接道:“而且翻在地上的姿势难看的不得了,再加上他在一旁冷嘲热讽,你说人家怎么会不生气么?” 亚马恍然笑道:“原来如此,那就难怪这老太婆舍不得放走他了。” 说着,三人已奔到林边,金俪姬依然追在后面,嘴里仍在叫骂不休。 就在这时,突然一道纤影自林内窜出,越过三人头顶,直向金俪姬扑去。 亚马奔出几步,才想起那人是谁,急忙驻足高喊道:“小眉,你疯了,快回来!” 聂小眉没有回声,但她那支短剑和金俪姬长剑交鸣的声音,却已传了过来。 不过也仅仅几声,金俪姬似乎便将聂小眉甩开,又已举剑狂奔而来,聂小眉显然也没有受伤,正紧紧的跟在金俪姬身后,一副急着要拼命的模样。 亚马想赶上去接应,突然被一个人拉住,侧首一瞧竟是“十丈柔情”萧红绫,不禁埋怨道:“你方才为甚么不拦住她呢?” 萧红绫苦着脸道:“你放心,她死不了的,死了我替她偿命,可以吧?” 说话间,金俪姬已到了近前,萧红绫站在几人前面,却动也不动。 就在这时,林内忽然星光连闪,刹那间几百支火把同时燃起,登时把林外照耀得一片通明。 金俪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,急忙煞住脚步,以手遮光,极目四望。 紧追在后面的聂小眉,这时已然赶到,对准她后心就是一剑。 金俪姬身子没动,只回剑轻轻一拨,已将聂小眉逼退,直等她再度扑上,才转身出剑,剑势轻灵快捷,直取聂小眉咽喉。 但她的剑虽快,萧红绫的十丈柔情更快,就在她剑锋即将刺中聂小眉之际,猛然觉得大腿内侧被一个软软的东西扫了一下,吓得她整个弹了起来,剑势也为之一缓。 而聂小眉也在这时平平的摔倒在地上,也不知甚么时候一双脚踝已被一条红绫缠住。 但觉红绫一紧,聂小眉的身形又竟然擦地倒飞而出,便从金俪姬的胯下被拉了回来。 金俪姬一剑落空,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?身后已响起一片喝采之声。 被拉回来的聂小眉,自地上一跃而起,恨恨的瞪着萧红绫,道:“谁要你多事?” 萧红绫苦笑着道:“我怕你死了会有人伤心,才把你请回来,你就多包涵点吧!” 聂小眉“哼”了一声,灰头上脸的冲进林中。 一旁的叶红莫名其妙道:“这个女人怎么一点都不讲理?” 李公度道:“好像正在吃醋。” 叶红道:“就算吃醋,也不能不要命啊!” 李公度道:“是啊,那位姑娘不但剑法凶狠无比,吃起醋来也惊天动地,但不知是吃哪个的醋……” 说到这里,才想起亚马旁边的“十丈柔情”萧红绫,急忙把话收住。 林内却忽然有人接口道:“不论吃谁的醋都是一样,女人吃起醋来,一向是不要命的!” 火光映照下,但见孙不空已笑哈哈的走出来,边走边道:“所以我奉劝叶老弟一句,以后最好还是规矩一点,免得金三娘吃起醋来,在饭菜里下点毒药,跟你来个同归于尽,到时候你后侮就来不及了。” 叶红干笑两声,道:“孙老真会开玩笑,金三娘怎么会吃我的醋?” 孙不空吭也没吭一声,只似笑非笑的望着他。 叶红咳了咳,又道:“何况我跟‘江湖野马’可不一样,我是个规规矩炬的人,从不拈花惹草,她就是想吃我的醋,只怕也无从吃起。” 孙不空立刻哈哈一笑,道:“果真如此,那就再好不过了。” 话刚说完,便听金俪姬已直着嗓子喊了起来,道:“‘断刀浪子’叶红,你太令人失望了,你自己不敢露面,却叫一个女孩子出来替你拼命,你这也算个男人么?你难道一点都不害臊?” 叶红笑了笑,道:“你们听,这女人居然跟我用起激将法来了,真是太可笑了,老实说,这种方法,我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用得不要用了,她在我面前用这一手,简直是在班门弄斧,差得太远了。” 孙不空一副肃然起敬的样子,道:“那你可比我这糟老头聪明多了,不瞒你说,直到现在,我还经常栽在这一招上面。” 金俪姬又已喊着道:“姓叶的,你在江湖上也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,怎么如此不知羞耻?你既然有胆子调戏我,就该有胆子出来给我一个交代,躲在女人背后,算哪门子英雄好汉?” 叶红听得登时跳了起来,道:“我几时调戏过她?这个女人简直满嘴胡说八道!” 金俪姬又在外面冷笑道:“姓叶的,你最好识相一点,乖乖的给我滚出来,否则我就把你方才在我身上做的糗事通通抖出来,看你以后还有甚么脸做人?” 叶红一呆!道:“我……我甚么时候在你身上做过糗事?” 他慌忙冲到李公度面前,道:“李兄,我一直和你在一起,你倒说说看,我方才有没有碰过她一下?” 没等李公度答话,金俪姬的喊声又已传了过来,道:“姓叶的,你给我听清楚,我的耐性有限的很,没空跟你在这里穷泡,我现在从一数到十,如果你再不出来,我就对你不客气了!” 说完,果然一、二、三………的数了起来。 “呛”地一声,叶红已忍不住拔出钢刀,转身就想冲过去。 萧红绫急忙拦在他前面,道:“叶大侠,不要忘了,她是在跟你用激将法呀!” 叶红狠狠道:“管她用甚么法,我非把她的舌头割下来不可,省了她再血口喷人!” 亚马也一把抓住他,道:“叶兄,你可以对我不仁,我可不能对你无义,我不得不奉劝你一句,你现在绝对不能出去。” 叶红挣扎着道:“为甚么?” 亚马道:“你一出去,就算是假的,也变成了真的,到时候你跳进黄河,只怕也洗不清了。” 孙不空也在一旁搭腔道:“不错,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,让金三娘知道了,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 亚马“噗嗤”一笑,道:“那可就麻烦了,你以后不但吃饭喝茶要多加小心,连夜间睡觉都得离她远一点,否则……” 说到这里,神情突然微微一变,道:“糟了,我的手……好像有点不大对劲?” 萧红绫一怔!道:“怎么了?给我看看!” 说着,就想去拉亚马的手,身后却有人娇喝一声,道:“不要动他!” 众人吓了一跳,都以为是聂小眉又跑来吃醋,谁知道上来的是一身白袍的司徒姑娘。 只见司徒姑娘大步冲到亚马跟前,手中一根青竹竿连连点动,飞快地将他两肩部位的穴道封闭,然后褪下白袍,撕裂袍襟,熟巧的把他的双手紧紧包住,才缓缓的揭下头罩,露出了一张端庄、娇美,而且充满了刚毅之色的粉脸。 叶红和李公度,也同时傻住,谁也没想到天下第一大帮的司徒帮主,竟是一个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。 司徒姑娘轻轻吐了口气,道:“马大侠,你要特别当心,你已经中了秦光斗那老贼的暗算。” 亚马道:“我是不是中了毒?” 司徒姑娘道:“不错,你是中了毒,而且是一种很厉害的毒。” 亚马轻轻松松的笑了笑,道:“管它厉不厉害,他想要毒死我,只怕没有那么容易!” 司徒姑娘和孙不空却忧心忡仲的互望了一眼,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。 这时金俪姬早将“十”数完,正在外面直着嗓子乱嚷嚷,骂的几乎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。 就在叶红听得忍无可忍,刚想冲出去时,陡闻远处有个内力十足的声音喝道:“退下!” 虽然仅仅两个字,但对泼辣的金俪姬却功效十足,不但立刻收住嘴,而且转身就走,一刻都没敢耽搁。 紧跟着是一阵疾快的步履声,但见两名彪形大汉,并肩飞奔而来,直奔到林边,才停住脚步。 那两名大汉肩上坐着一个须发银白,面如满月的老者,一双眼睛犹如利剑般的朝林内搜索了一阵,最后终于停在孙不空脸上。 孙不空立刻排众而出,纵声敞笑道:“秦光斗,你终于露面了。” 秦光斗冷哼一声,道:“果然是你这个没出息的小偷在跟我搞鬼。” 孙不空面带不屑的打量着他,道:“我虽然没有出息,却还有两条腿,既不必躲在墙里装缩头乌龟,也用不着叫人扛着走路,可比你自在多了。” 秦光斗冷笑道:“你既然这么说,我就先把你那两条腿废掉,也让你尝尝瘫痪的滋味……”